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沾了茶水的被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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沾了茶水的被子

“你的臉好了?”沈意仰頭撐手半坐起身雀躍地湊近奚木的臉細看。

奚木感覺沈意的睫毛都要掃到他臉上, 他拿著布巾的手指緊了緊,極其克制地輕聲道:“還沒好……”

這會兒功夫,沈意也看清了, 臉上還有些粉色圓印痕跡,剛才陽光照進來, 一時看晃了眼。

不過最開始掉痂的地方痕跡已經很淺幾乎看不見印子, 她重新躺回去:“確實還沒好全, 看這跡象也快了, 藥膏記得每天塗。”

奚木溫順地繼續給她擦頭發:“好。”

腿上的腦袋躺下來也不安分,忽而側過頭埋進他腰腹處因坐著而堆疊的衣服裏, 然後道:“奚木, 我剛剛就想問了……”

“什、什麽?”

“你身上好香啊……有一點蘇合的味道還有一點……降香?”沈意不是很確定, 和氣味分明的草藥不同, 這股香清清淡淡的,初聞似草葉香, 再細聞卻又帶著隱隱沈木香。

聽到沈意問這個, 奚木心下放松一瞬, 與她解釋:“是我合的香, 未出閣時, 姑姑專門請人教過。”

這沈意知道, 陸家做綢緞生意, 為了布料賣得好,會專門給特制布料染香, 陸家幾人大多都懂一些合香之道,陸子宣還幾次和她抱怨過教香的師傅過於嚴厲。

奚木端量著她的表情, 心臟似被細繩拎起,他輕聲道:“你……喜歡嗎?”

“喜歡啊, 還挺好聞的。”沈意側頭又聞了聞,沒註意到奚木僵硬的坐姿。

奚木話語在舌尖醞釀幾息,試探道:“那之後,我也用香為你染衣可好?”

沈意渾不在意道:“行啊,就你身上這個吧,不要太重了……”

她願意和自己用同一種香!

奚木眼眸極亮,唇瓣微顫,極力保持自己的平靜道:“……好。”

小窗透的光曬得沈意身上暖洋洋的,又有奚木為她拭發,安逸又舒適,兩天兩夜沒怎麽休息的沈意很容易困意上頭,眼皮子開始打架。

奚木註意到她的細微變化,手下動作愈發輕柔。

沈意無意識蹭了蹭臉頰邊的衣物,閉眼睡熟了。

奚木如同沒察覺一般,依舊給她擦著頭發,等她頭發徹底幹透了,奚木才緩緩將視線停留在沈意的睡顏上。

他一手小心托起沈意的後頸,動作極輕微地起身彎腰,另一只手從她的膝蓋窩後穿過,以一個打橫抱起的姿勢將她攏在懷裏。

他沒有立刻起身,確認臂彎裏的沈意沒有被驚動後,方才手臂用勁將人抱起。

沈意長發披散著埋頭睡在他的懷中,奚木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繾綣滿足,心中起了奢望:想一直這樣抱著她。

像抱著什麽易碎物件,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,為她撚好被子後,奚木的手碰著被子的一角,看著她定定出神。

忽而他的目光微動,落在床內側的淺黃色素紋棉被上,那是他的。

自新婚夜之後,沈意和他就是各蓋一床被子,後來沈意幾天沒在家中睡,這床被子他也沒用過,既然用不上……

他窺了一眼熟睡中的沈意,戴上面紗後輕手輕腳地把他的被子抱出去了。

雲白在後院整理用具,看見奚木抱著被子出來,迎上去道:“少爺,怎麽抱著被子出來?”

“被子臟了。”

“啊?”雲白記得,這被子前兩日少爺不是才親自洗過嗎?這才蓋了幾天,怎麽又臟了?

奚木露出被茶水打濕的地方,“這裏沾了茶水。”

雲白一見確實如此,伸手接過奚木手中的被子,“奴來漿洗吧,這幾日陽光好,濕的地方也不大,說不準明日就能幹了。”

奚木聽言,淡淡看了眼有茶漬的一小塊地方,眼底閃過懊惱。

可被子已經被雲白接手,他只能尋思明日再想其他辦法。

路過房間,他看了眼房門,卻沒進去,爹和羅叔還在院子裏,他得過去了。

奚木回到前院,齊氏見只有他一個人,問道:“臨春呢?”

“她睡了。”

齊氏了然地點頭:“讓她睡吧,晚飯前再喊她,她這幾日肯定也沒休息好。”

但還沒到晚飯的點,沈意就醒了,餓醒的。

中午沒吃,洗完澡之後就睡了。

約莫申時末醒的,醒來時鼻尖仿若還能聞到一些奚木身上的香。

她起身穿衣,隨手拿過一根發帶束了頭發後往院子裏走去,去尋她爹找吃的。

彼時齊氏才剛開始著手準備晚飯,就看見沈意直奔廚房而來,心知她是餓了。

果然,只聽她道:“爹爹,我餓了,有吃的嗎?”

“奚木前日做的炊餅還有些,你拿去爐火邊烤烤吃吧。”

沈意順著她爹的方向看見食櫃裏的幾個炊餅,一邊去拿一邊問道:“前日醫館送來的炊餅是他做的?”

“是啊,起了個大早做的,我起來時,就聽雲白說拎著食盒給你送飯去了。”齊氏說著,就見沈意拿了炊餅張口就咬,忙道:“誒,你這孩子,快去熱熱再吃。”

沈意咬著一個又拿一個放在爐邊道:“我冷吃一個熱吃一個。”

齊氏忍俊不禁,“你等下還吃不吃晚飯了?”

沈意歪頭想了想:“那我去給奚木分半個,他人呢?”

“你在院子裏沒見到嗎?那可能進雜物間放竹編去了。”

沈意果然在雜物間門口找到奚木,一旁的雲白識趣地去廚房給齊氏打下手。

她拿著烤得溫熱的炊餅問他,“你要和我分半個嗎?”

奚木聽到這話,緊張地問她:“這個……不好吃嗎?”

“好吃啊,可我剛剛吃了一個,但等會兒還得吃晚飯,你要嗎?不要的話我就去問問雲——”

沒等沈意說出雲白的名字,奚木驟然道:“要!“發覺語氣有些急,又緩了聲道:“……要的。”

沈意滿意地撕了一半炊餅給他,奚木炊餅的糖芝麻包得多,撕開時,香甜黑糯的芝麻餡幾乎要流到手上,她連忙道:“你快快快!別沾面紗上了,咬上咬上。”

被沈意帶動的,奚木也有幾分急,取下面紗,微一矮身,借著沈意的手咬上炊餅。

沈意見他咬上了,也把另一只手上的炊餅咬進嘴裏,確認餡沒浪費,沈意咽下嘴裏的炊餅,誇道:“你竟然這麽快就學會做炊餅了!”

“幫著爹爹做得多了,就會了。”奚木耳朵有點紅,剛剛……妻主餵他吃東西。

夕陽餘暉剛好傾瀉進院子,沈意看了他一眼,發現他的臉頰和耳朵都被霞光染上薄紅,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,覺得他這模樣還挺招人的,心道:等他的臉好徹底了,得讓他給我做十個、不、二十個糖芝麻炊餅抵醫藥費。

齊氏從廚房的窗口擡了一眼,瞧見奚木的臉,驚訝道:“呀,奚木的臉竟是好了嗎?”

雲白聽了也看了一眼,笑道:“是呢,少奶奶開的藥很管用,還有一點點印子,很快就能好全了。”

齊氏聞言,十分高興,任誰也不想要個壞了臉的女婿。自從上回集市上知道奚木的臉長了那麽嚴重的疹子,齊氏心裏一直也不大痛快,就算街坊鄰居不說,可他那麽好的女兒就算不娶陸t家人,娶旁人也是能娶個模樣清秀的。

但婚事已經成了,好在奚木也乖順懂事,齊氏才勉強認了,今日瞧著臉上大好,模樣也是個好的,壓在心底那口氣總算是通暢了。

飯菜剛上桌,沈昭華也從醫館回來了,齊氏更加高興,飯桌上嘴角一直沒下去過。

吃完飯沈意和沈昭華去了書房,肺毒病癥她們見得不多,默契地都想再找些古籍資料以便之後再遇到也好有更好的應對。

深夜覺得醫術又精進一步的沈意回到房間,見奚木還沒睡,正坐在書桌上看書,窗外徐徐送著夜風,微涼。

她好奇走過去掃了一眼,只看到個邊角便認出是自己房中書架上的《千金翼方》。

“你怎麽看起醫書來了?”

奚木被沈意忽然出聲嚇了一跳,他輕聲解釋:“有時候想幫著整理家中藥材,怕弄錯了,所以想學著認一下。”

“認藥材啊,你看這個可難著呢,我給你找一本。”沈意扭頭在書架上,都沒見她細看書名,手指順著滑過就從其中抽出一本書——《本草綱目》。

“你看這個,這個帶草藥圖樣,初學這個輕松些,有不會的你也可以問我。”沈意認真道。

奚木接過書,乖巧應道:“好。”

沈意把書給他,目光掠過翻開的《千金翼方》想到什麽一般,忽往奚木面前一湊,直接問道:“你是看到我小時候在書裏寫的,才給我買醬肘子和紅豆糕的嗎?”

“嗯……我晚間看的,也覺得肚子餓……你上次帶我去買的醬肘子還挺好吃的……”奚木眼眸閃爍道。

沈意沒註意到,一心是找到知己的高興:“是吧!杜嬸家的醬肘子可好吃了!就是可惜了,你買給我的我只吃了兩塊就進丁芷肚子了。”

都不需要沈意再說什麽,奚木立刻會意:“我下回再給你買。”

“你可答應我啦!”沈意很高興,她坐到床邊,心中將她單方面認為的奚木欠她的二十個糖芝麻炊餅減至十個。

隨後她目光落到床上,覺得不大對,“怎麽只有一床被子,你的被子呢?”原本床上應當是有兩床被子的,一床淺黃色素紋被,一床淡紫色繡花被,可現下只有她的淡紫色繡花被子整齊地放置在床側,另一側床上空空的,十分明顯。

“白日因整理床鋪,我將被子放在小榻上,沒註意被茶水給汙了,現下在外頭晾著。”

“啊?那你晚上蓋什麽?”沈意微微皺眉,雖及初夏,可夜裏還涼著。

奚木似是早有準備,從衣櫃拿出一床盛夏才蓋的涼絲薄被道:“我晚上蓋這個吧,不打緊。”

“也行吧……”沈意勉強道,他雖胸內郁氣,但有些武術功夫,體魄還是健壯的,湊合睡一晚也沒事。

卻又聽奚木道:“也就蓋這幾天,沒事的。”

未關的窗戶刮了一道夜風入屋,感覺屋內更涼了。

“幾天?”沈意詫異,覺得不行,“幾天都蓋這個可不行,寒氣肯定要入體的。”

奚木眼眸輕輕眨了眨,溫和道:“沒關系,就算病了,妻主醫術這樣厲害,想必給我開副藥也能就沒事了。”

“說什麽渾話呢,藥哪能總吃!”沈意並沒有糾結很久,很快想到了辦法:“我們倆蓋一床被子吧,本來這被子也夠兩人蓋的,等你的被子幹了,再蓋回來就是。”

聽言,奚木眼眸微亮,垂下眼睫掩住情緒,有些為難道:“這會不會麻煩妻主……”

“這有什麽麻煩的,行了行了,就這樣定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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